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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走进蛮荒---重返人间】
最后的一个晨,没有暴风雪,起床,没有早饭,收拾物资准备出发。今天必须要走出去了,今天,已经没有任何的情况和理由,能把我们继续留在北羌塘。
赵哥的车,还冻在沼泽里,底盘死死的冻在了稀泥里。仅剩下最后一把能用的铁锹了,是铁把的工兵铲。其余的,木头把的,在沙漠里用的那种建筑工地用的大铁锹,全部都挖断了,连残骸都没有留下。
马姐的身体状况呈现出不稳定的状态,肖老头很着急,这个区域,是整个穿越过程中海拔最高的地带。全体商议,一部分车先走,一部分车留下来救援,天黑前,必须赶到双湖县城……我,肖老头,夏哥,老宋先行出发了。留下张大神,赵哥,朱家兄弟继续救援。离开营地之前,把随车的小型千斤顶,都留给了赵哥。他们需要用千斤顶,把冻在泥地里的底盘,顶离地面。这也就意味着,前边出发的我们,一旦爆胎,就无法自行更换轮胎了。
老宋的祈祷,从来都是具有灾难性的。他祈祷不要爆胎,结果,一次爆胎两条。经过一片河谷的时候,老宋的左前轮和左后轮齐刷刷的爆胎了,车身歪向一边。勉强的压着瘪胎跑了不足两公里,就再也不能走了。轮胎破碎了,像两条破旧的袜子,随着轮毂甩来甩去的。
没有千斤顶,更没有铁锹,这轮胎怎么换?卸下我车顶上的备胎,塞在车身的下边,顶住地面。找来一个不锈钢的饭盒盖,开始挖掘轮胎的下面,希望能够挖出两个大坑,能够把破碎的轮胎拆下来。
海拔5200米,挖几下就喘不上气了。一个半小时之后,后边救援赵哥的队伍赶到了。每车自备的小千斤顶,都被留在了身后的沼泽里。赵哥说,顶起车身以后,千斤顶就深陷进了泥里,没力气挖出来了,只能弃掉了。还好,猴爬杆还在。支起猴爬杆,给老宋换了轮胎。感谢张大神的那辆弃车,给老宋换上去的两条备胎,都是从那辆弃车上拆下来的。
普若冈日冰川,号称地球第三极,巨大的高海拔永久冰川,展露着磅礴的气势。其实,我们可以沿着冰川的边缘继续向深处进发的。但是,连续17天的穿越,已经让人们失去了拥抱美景的力气。下午两点了,只能继续赶路。与普若冈日擦肩而过,愤懑,这次没有近距离接触冰川,不算来过,我还会再来。
一条路,土路,中搓,出现了。路,在高原台地上,无尽的延伸着,两边是巨大的忙拉雪山群。通往人间的路,美不胜收。这是时隔16天之后,我们再次看到了人类的设施。还有其它的车辆,旅游的包车,全是丰田越野车。那些坐在旅游车里的,衣着光鲜游客,木讷的看着我们这些衣衫褴褛,灰头土脸的人们。
就在这条路上,距离双湖县城只有12公里的路段,老宋又有了故事。飞奔中,老宋的左后轮毅然决然的超过了它的主人,独自跑向了路边的水冲沟里。下车,查看,老宋的左后轮,5条螺丝都跑丢了,轮胎自己跑了。车子,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。
爬到沟里,捡回轮胎,丢了的螺丝却找不回来了。剩下的3个车轮,每个车轮拆下一条螺丝,贡献给捡回来的轮胎。凑合着跑吧,再坚持一下,就要逃出升天了。
临近双湖县城,被一个检查站拦了下来。无他,收费,这是羌塘保护区的管理站。本来,我规划的原始线路,是从北边的山地绕过这个检查站的,但是现在不行了。汪哥还在双湖等着我们,还要感谢帮助我们打油的警官,还要捐赠文具,只能在双湖短暂的停留了。交费,放行,直奔小镇中心,汪哥在那里订好了宾馆。
一直被拖行的,藏族兄弟的战旗,奇迹般的自愈了,能够自己跑了。却在进入小镇的最后一个路口,侧滑,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水沟。走在最后边的我,掉头回去,把他们拖了出来。这是本次旅行的,我的最后一次拖车。这是藏族兄弟第一次说,你们是真的越野的,我们真的不行。
双湖,常住人口不足1200人的小镇,没有红绿灯的三条街道就是小镇的全部区域,海拔5000米整。所谓的宾馆,除了有一个宽敞的大厅,住宿的环境,就是一排简易的工地板房。板房内,除了两张床,和黑漆漆的被褥,再也没有其他的物件了。这就断绝了一切有关于洗澡的任何想法。小镇上,最高的建筑物是四层楼高的法院。最新的建筑物,是一所刚刚建成的小学。
手机有了信号,妻第一时间打给小姨子。悲催的小姨子,9月26号就已经飞到拉萨等候我们了,途中在昆明转机,还在昆明住宿了一个晚上。就等着我们出来后,一起去珠峰,去云南,再一起回北京。结果,等到了10月3号,我们也没能出来,就自己又飞回了北京。这次,小姨子的单人旅行,在她的生活中是一个创举。在这之前,就是去一趟北京的郊区,自己都不敢在外边过夜。一个女孩子,这样的单枪匹马的,在昆明和拉萨一顿的转悠,放在以前,想一下,就会被吓尿了裤子。
一家需要侧身才能进去门的小川菜馆,演绎了真正的饕餮大餐。回锅肉,宫保鸡丁,西红柿炒鸡蛋,炸花生米。没有绅士和淑女,上一盘,光一盘,那是相当的解馋。人们在单调与饥饿中坚持了17天,才知道,美味是与处境相对而言的。
晚间,迎来了帮助我们打油的警官,拉琼。当初,老宋和张大神他们出来打油的时候,这个警官给与了极大的帮助。在林业局,保护区管理局,和当地政府都不支持我们打油的时候,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,打散装的汽油,是及其敏感的政 治问题。拉琼警官说:我是警 察,救人性命是我的职责所在,他们出来之后,可以按律处罚,但是,现在,他们需要汽油,我们需要救人,给他们汽油,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。说完了这番话,不要赵哥送上的现金,不要老宋送上的礼物,借给我们两只油桶,带队去了加油站。拉琼说,等你们出来,请你们喝酒,给你们接风。
于是,喝酒开始了。拉琼和他的同事,战旗车的藏族兄弟,老宋,夏哥,我,妻,在这个小镇上最豪华的的KTV,头顶上还有旋转的水晶球的大厅,席地而坐,豪饮。双湖小镇,竟然有百威听装,还有少不了的烤牦牛肉。喝到后来,就断片儿了,再也不记得那天喝了多少就,说了多少话。后来,妻说,你们一边喝酒一边哭,喝一阵,哭一阵,再喝一阵,最后就全都趴下了。
恍惚中,老宋又在祈祷了,他希望后边的旅行能够顺利。但是,他的祈祷,从来都是悲剧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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